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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味蒙学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九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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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练后回家路过小学,见一辆小轿车刚到校门前,又一辆摩托车载着小孩骤然而至,双方大人分别将孩子从车上抱下来,依依送入校门,触景思忆,不禁感慨万千:现在的孩子多么幸福啊!

回忆我上小学情景(解放前),约6岁上了水乡古镇(柯桥)唯一的一所小学。坐落在西官塘下岸临河边一幢古老的二井二层砧木楼房,离我家(东官塘上岸)约一华里多,水乡多桥必须经过二座石板拱桥,再走半华里多。早餐是昨日剩饭煮成水泡饭和咸菜,书包是妈妈用手工缝的粗布单背带粗布袋,身上穿的是土布做的系纽扣的对襟衣和直统裤,脚上穿的是妈妈纳的圆口布鞋,一样高高兴兴地与小伙伴相伴上学去。上下课由老师用手摇铃作信号,一到下午三时,铃声一响,我们蜂拥地向校后门奔去,拥挤着出后门,过一走道,到一块约五六百平米的土操场,旁边连着累累土坟堆,土操场上一座木滑梯,一座跷跷板和用木框架固定的四根约3米高的竹竿,就这些简单玩具,孩子们玩得很踊跃,且兴高采烈。我爱爬竹竿,打赤脚,手脚并用往上爬,因我小手脚有劲,总是首先爬到顶端,再跨腿骑坐在横档上,居高临下,有一种胜利的喜悦感,解放前可算是我们小学的特色运动项目了。

我从小爱动,穿的布鞋不到一月鞋头就磨薄,很快露出大脚指头来了。妈妈说:“孩子,你穿鞋真费呀!妈妈都做不过来啊!”有破洞的鞋只好将就着再穿一阵子,等妈妈做出新鞋来更换。为了省鞋,所以每到端午节一过,天气暖和,从学校放学回到家,我就马上脱了鞋,光脚丫子,反而感到透气舒服,穿鞋只是到学校上学的礼貌才穿,有时在回家的路上就脱了鞋。上一年级时儿童风行滚铁环,我和小伙伴上学时滚着铁环,放学时一手提着鞋,一手滚着铁环,发出沙沙朗朗的滚动声,小手腕熟练地控制着方向,稳稳当当地前进自得其乐。

记得小学只读了约一年,当年秋天,父亲叫我在家附近一家木器店楼上的私塾读书,主要是路近,不需要过桥,怕冬季雨雪天多,结冰路滑不安全。再则学费也便宜点,但必须自备桌椅。上学那天,父亲扛着高脚茶几和一条小木凳,领着我上了二楼的私塾(父亲以后就不再去了)。老师是一位饱经诗学的老秀才,姓孔,算是孔圣人的本家或后裔了,他正襟危坐,不拘言笑,看起来很严厉。因为我已上过小学一年级,孔老师不再让我读“三字经”和“百家姓”了,叫我先读“神童诗”(五言诗),接着读“千家诗”(七言诗)。孔老师教读诗句,顿、挫有节,合着轻微的摇头晃脑,韵律朗朗上口,我就学着老师的样子跟着念。老师第一天教1∽2首诗,第二天必须背出,每天上午读书,下午写毛笔字,老师考核学生很严格,叫学生到他面前再背前天所学诗句,如果背不出,或疙疙瘩瘩只念上句没下句,老师会提明一字引导,一遍二遍仍背不出,就得转过身来伸出手掌,老师拿出“告方”(一块长一尺、宽1.5寸、厚1寸的硬木条)重重地打2到7下,全部背不出来打7下,差多打多,差少打少,不用心的学生手掌往往被打得热辣辣的红肿生痛,教你记住不用功读书要受罚的。记得我也被打过二、三下的滋味,以后我每天晚上背书一小时,当然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死记硬背,不求甚解,后来我学的一本“神童诗”和一本“千家诗”,从头至尾背得滚瓜烂熟,至今仍记得不少,如“千家诗”的首篇:(一)

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二)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许多古诗,它的意境回味无穷,至今70多年了仍记忆深刻。练毛笔字我很用功临贴,个别字经常被孔老师用珠笔划单圈或双圈(意为更好),后来教珠算的基本法则(背口诀、练指法),平时主要是练指法(1加到100)。读私塾成天关在楼上,不是念书,就是写字,要不练珠算,没有任何活动,枯燥乏味。我是个爱动的孩子,当然慢慢就会厌倦。

读私塾的这年冬天是几十年不遇的大寒冷天,连家门前长流的运河水都结成了厚厚的冰,清晨行船要敲开冰层才能航行。私塾教室朝北,屋檐的冰溜子有二尺多长,椽木缝隙大,北风嗖嗖地钻进来,教室内外温差没有分别,砚台池水也结成冰,毛笔尖冻冰无法写字,小手脚冷得发痛,只好不停地搓手、跺脚来缓解,后来小朋友全都带了铜火囱、瓦盆罐来暖烤手脚。雪后结冰,过桥走路,很多人被摔倒、摔伤的,这才感到父亲让我就近读私塾真有先见之明,避免了过桥时可能发生摔伤。可是贪玩的童心,不以父亲的意愿为转移,自找的灾祸仍“躲”不过:那天早晨上学,天特别冷,我们几个学童下到河岸拐角处的厚冰层上行走溜滑,觉得河冰上走滑无比有趣,只玩了一小会儿,意犹未尽,下午上学路过此处,不知“天高冰厚”(中午已出太阳)的我,第一个下河行走,还没走二步,只听“哗啪”一声,一下子我掉入冰窟窿中,其他几个学童连声呼救,住在岸边的人家听有人掉入冰中,连忙拿竹木杆、木梯,把我救上来了,但已喝了不少冰水,全身棉衣棉裤等都湿透了。父亲闻讯赶来,扛着带冰渣子的我回家,立马脱光衣服,钻进被窝,妈妈、祖母连夜为我烤干衣服,第二天起来,无痛无伤,也没有感冒,照常上学去了,好像啥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翌年开春,我七岁整了,本当要读“论语”和“大学”二书,但我跟父亲说:“我不想读私塾了,还想上小学”。父亲同意了,春季开学转到了“柯桥小学”读三年级,学校也从西官塘下岸的破旧老屋搬到了东官塘下岸的一座古寺后半部由后大殿、二侧殿、披屋及旁边一处祠堂改建成的校舍,与前半部的大雄宝殿、侧殿、前大门等均无隔离,前后互通,形成了和尚的念经声和学生的读书声此起彼伏、寺庙的钟声、木鱼声、磬、钹、鼓声与学校的铃声、风琴声、歌声经常同时共鸣,组成了一曲和谐的交响曲。当时成了古镇小学的特色风味。

我的学习成绩一般,但毛笔字因在私塾打下了基础,所以毛笔字比赛往往名列前茅,张贴在校刊上。后来书写进入钢笔字,但那时钢笔很贵,买不起,只能买支差点钢笔尖,绑在削短的竹筷子上,蘸墨水写字。另外还用鹅毛管头剪尖,同样可以写字做作业,穷孩子有穷办法。这段时期我对绘画感兴趣,也有一点天赋。记得七岁时我给祖母画了一尊水彩画观世音菩萨像,是照着“小样片”放大画成的(约有三号纸大),祖母是虔诚的信佛者,长年吃素念佛,所以非常喜欢和珍惜,将画装入镜框挂在她房间内,每日早晚点香顶礼膜拜,口念“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保佑……”好像我画的佛像成了她老人的精神支柱而感到高兴,也促进了我绘画的兴趣。

总之,我的蒙学时期(6∽7岁)是清苦的,也是快乐的,既在意志上得到磨炼,也在身心上获得了强健,所以我庆幸我的苦难童年,给我奠定了坚实基础。如今我已八十高龄了,依然精力充沛,身体硬朗,乐观顽强,一天做6、7场门球赛裁判,跑动三个多小时也不觉得累,晚上照常散步,晨练拳、剑不辍,对生命充满信心。我觉得对儿孙们的童年,千万不要溺爱,“过”爱是“害”,娇生惯养对孩子成长没有好处,更不要管控太严,要尽可能地放手,发挥孩子的潜能和自强意识,让孩子各方面都得到锻炼,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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