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我人生的第一部“车”诞生了,我那天晚上激动得一晚没睡。
我当时正好四年级,那天晚上是睡到深夜溜出来的,因为马上就要开学了,我的两大任务全部完成,一是暑假作业完成了,二是爸爸划在墙面一米高的线早被我用砍的柴抹去了。一放暑假爸爸就要在门外墙上划条横线,这条横线就是我暑假砍柴的任务线,只要把砍来的柴码齐这条横线,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我家那时住在武宁老街西门头,家里养了猪,种了地,那时我家不但有各种农具,而且木匠工具也都有不少。我这人生第一部车最珍贵的是那四个滚珠轮,滚珠轮是钢的,里面有一圈小滚珠,小滚珠里面可以打润滑油。那个年代一般孩子是无法做出这种车的,因为我爸以前在武宁米厂工作,后来在武宁机械厂工作,我经常去这两个工厂里玩,和工人叔叔非常玩得来,加上我心里喜欢车喜欢得要命,心里产生谋计,就把这四个金光闪亮的滚珠轮谋来了。我这部车最经典的杰作是前轮和方向盘,我先把四根硬方木钉在一个大约80公分长50公分宽的木架上,然后在木架上钉好双层板,这就算是我的车身了。接着我在车身前端做方向盘的位置用钢丝锯锯个跟滚珠轮一样大的圆洞,然后把一个滚珠轮放进这个圆洞里,第二天我就背着我这部车的车身,去米厂车间找工人师傅用钢板和螺丝把这个滚珠轮固定死,因为我坐上去车受力,不用钢板和螺丝固定死打方向时就容易出故障。做前轮我也很费心,我在山上砍来一根檀木,安前轮的一头削成一个四方坨,在四方坨中间用钢丝锯锯成一个槽,然后我把滚珠轮套进一根短檀木上用铁钉栓死,接着就把这个滚珠轮安在四方坨的那个槽里,我怕不牢固,就用两颗大钉把槽的两面从外往里把套轮子的短檀木钉死来。因为人坐上去要受力,不用大钉把槽钉死,不经我那帮孩子王的穷折腾。做好这些我就开始把前轮组装在前车身上,这是一道难工序,如果前轮和前车身组装得不灵泛不牢固,车不好用方向也不好打。这道工序我是靠机械厂的师傅帮我完成的,他把我前轮那根长檀木由上往下套进前车身的滚珠轮里,然后用螺丝把滚珠轮和檀木固定死。做完这些他摸了一下我的头说:“你这鬼伢崽真会玩!”我嘻嘻地笑,“下回也给你坐坐吧!”“好吧!好吧!你快走,别让车间主任看见。”做方向盘也很有意思的,我把一块樟木板用钢丝锯锯成一个比脸盆小一点的圆圈,然后在圆圈边上镂几个参差不齐的洞洞眼眼,接着就把方向盘中间位置钉死在檀木的上端。后轮就很好做了,我用一根长檀木把两个滚珠轮栓死,然后用铁马钉把两个后轮死死栓紧在我的后车身上。
我人生的第一部车就这样诞生了,它诞生得非常隆重,最后一道工序——钉后轮,我是在明亮的月光下完成的。完成这道工序时,还有我四个玩得最好的伙伴陪伴着,他们听说我做了一部这样的好车,也激动得半夜爬起来陪我。月光照在我们五个孩子的身上,也照在我的车上,他们为我小声地叫着好,还轻轻地鼓掌欢迎,我心里高兴得好像要飞起来。最后一道工序完成后我们就开始试车,我家那时到不远的砖瓦窑是一个弯弯的长坡,我先把我的车放在坡顶然后脚一蹬车就从上往下滑,我打着我做的方向盘,沿着这个弯弯的长坡开着我的车心里有说不出的快活和自豪。后面四个伙伴羡慕地跟着我跑,当我的车一下到坡底就被一个伙伴提着跑到了坡顶。就这样我们五个人提着车跑上跑下地玩了一个通宵。那个年代没有玩具自行车,没有现在的踏板车,我们也没见过现在的滑冰鞋。大人骑的自行车和开的货车、客车、拖拉机我们只见过在路上跑,摩托车我们那时见也没见过,独轮车大板车我们见过但不喜欢。一旦见到停下来的自行车、客车和货车大家就要上前去玩,哪怕用手摸一下也过瘾。大板车我们虽不喜欢,但工友叔叔拉车辛苦时鼓起的颈筋和古铜色背上流的汗,总叫我想起自己砍柴时的辛苦,也使我产生了对工友叔叔弯腰拉车力大如牛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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