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永福
我们小时候,没有谁没玩过泥巴。我们农村娃是泥娃子,几乎天天都在泥里滚、泥里爬,跟泥巴打交道。过家家的时候,摆在青石门槛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碎瓦片,放点草叶在上面,是“菜”,抓点黑泥巴在上面,那就是“饭”了。“饭菜”弄好后,“爸爸妈妈”“爸爸妈妈的娃”,纷纷端起“碗碟”,凑到嘴边,以手指当筷,作势吃起来,“啧啧”有声,很像那么回事哦。另外还可以弄些水,或者干脆撒尿和泥,将湿泥巴捏成各种小玩意儿,捏小人啦,捏动物啦,捏星星和月亮啦……这些玩腻了,再说我们也长大些了,不再穿开裆裤了,就又迷上另一种玩法,这就是玩泥巴炮了。泥巴炮,就地取材,制作简单,玩法有趣,不知你玩过没?
做泥巴炮,顶重要的,先得有一块尺把长的小木片(木匠师傅做上门时注意攒下),再找一两块断砖或石头,支在木片下面,木片一头高,一头低,成斜坡状,斜坡稍陡些为好,有点像跷跷板,更像一个炮架子。接下来就该泥巴登场了。既然叫泥巴炮,少了泥巴怎行?攥块碎瓦片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划拉着刨泥巴,刨出一小堆后,将泥巴抓或者捧起,放在小木片低的那头,一层层地加高增厚,加至冒尖。最后就来到玩法的高潮——放炮。怎么放呢?端起一块大些的石头,站在泥巴炮一侧,往木片空的翘起的那端,狠狠地砸下去,边砸边闪身躲开,只听“咚”的一声,木片弹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后,仆倒在地;泥巴则应声而起,向上向后飞溅,一时间“硝烟”弥漫,碎泥巴落了一地,这便完成了一次填泥弹、放泥炮的过程。
接下来是“打扫战场”,散落近旁的泥巴用手归拢归拢,稍远些的则用手一下一下地“打扫”过来,再远些的就不管它了,反正做第二次泥巴炮时,泥巴不够,再刨点就是。
玩泥巴炮,既可单打独斗,各玩各的,也可团结协作,大家一块儿玩。两种玩法,各得其妙。若各玩各的,那就择一开阔地界作为“炮兵阵地”,小伙伴们各据一方,各摆炮车,但见这边“炮声”刚落,那边“硝烟”又起,一炮接一炮,煞是热闹好看。若是一块儿玩,往往用的木片比较大,泥巴炮做得也就更加威武。于是分工合作,搭炮架的搭炮架,刨泥巴的刨泥巴,填泥弹的填泥弹,一切准备就绪,最后挑个力气大的做炮手,因为用来“点炮”的石头也要大一些。伴随着高高溅起的泥尘,是孩子们绽开的笑脸和爆发的欢呼。
有一次,我们做了个超级泥巴炮。那天小伙伴字兵忽然来了灵感,从家里抱来一块搓衣板。见到这么个大家伙,我们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这下泥巴的需求量大了,再用瓦片刨泥啃土,速度明显太慢。于是另一位小伙伴红政便从家里扛来一把锄头。用锄头刨土没的说。有力气大的伙伴搬来一块麻石做支点,一尊“巨无霸”泥巴炮就这么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地架起来了。接着,大家伙七手八脚地往搓衣板上垒泥码土,足足用了一畚箕泥巴的样子。最后万事俱备,只差开炮了。这时,长得虎头虎脑力气最大的小伙伴结宝当仁不让,“吭哧吭哧”搬来一块冬瓜大小的石头,待大家伙四下散开后,他举石过顶,狠狠砸下去,只听“咚”的一声巨响,恰似下了场纷纷扬扬的泥巴雨。溅起的泥点甚至迸射到近旁的一棵枣子树上,打得枣子树上的青叶都掉落几片,而枣子树上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更是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巨炮发威,声震屋瓦,尘土飞扬,刺激过瘾,就这样我们放了一炮又一炮,掀起一波又一波欢乐的高潮。不过,石头频频击打,也将搓衣板砸出一道道明显的凹痕。事后字兵妈看见搓衣板挂了彩,破了相,心疼得不得了,气得把字兵摁在地上打屁股,好一顿胖揍。可怜我们的小伙伴字兵,为大家伙的快乐事业付出了沉重代价。
如今,乡下的孩子们很少玩泥巴了,他们都穿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别说泥巴,就连灰尘都很少沾染,泥巴炮自是闻所未闻。泥巴炮,这种曾给我们童年带来无限欢乐的游戏,就这样“广陵散绝”,只留在我们的记忆深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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