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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落的月亮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九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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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的夜晚,天蓝星稀,风轻云淡。窗外,人们围着烧火塔往里面塞柴点火,等着月亮从东方升起。塔孔里吐出的熊熊火苗和皎洁的明月,交相辉映。此情此景该是人们最开心的时刻,也是亲人团聚赏月,共享天伦之乐的时候。“每逢佳节倍思亲”,不禁让我心里想起,天国的母亲是否也在坐等月上梢头,望着一轮明月“千里共婵娟”?您老也想儿女了吧?您一定在对着月亮自言自语:“我的儿女都好吗?”

自从母亲去了天国那年开始,每年中秋的夜晚就没有了月亮。仰望苍穹,即便皓月当空,也不见嫦娥舞袖,不见吴刚伐桂。街边的大树,在昏暗的路灯映射下,随风舞动,树影婆娑;旷野荒凉,朦胧的山廓没有了耀眼的银色。因为我心中的那轮明月陨落了!

小时候中秋的夜晚是有月亮的,那个月亮是从心中升起。母亲在世时,有月亮无月亮的中秋夜,都是一种充满爱心和快乐的日子。记忆最深刻的是一块表面沾满白芝麻的大月饼,浅黄色,小麦麸做成,疏松粗糙,咬一口满嘴麦香味,口干唾液不多时,一定要喝口水相送,否则会哽喉噎住。然而,就是这样的月饼,让我忘不了孩子时候的中秋佳节,心里常常被那柔美的月光照亮。

每年中秋的前两三天,母亲就去代销店买来几个芝麻大月饼,深藏在木楼上的大米缸里,上面用米盖着,怕我们孩子偷吃了。事实上,我多次爬上木楼,惦记着那让人直流口水的芝麻月饼,可怎么翻箱倒柜就是找不到。

过节前,母亲会让姊妹们共吃一个月饼,先放在饭上面蒸,蒸软后将月饼放在砧板上,用菜刀横三下竖三下,切成小方块,共同分享。我吃得快,姐妹们一小块没吃完,我开始拿第二块。到了中秋的那天晚上,晚饭后,月亮已经上了隔壁人家的屋顶,母亲给每个孩子发一个大月饼,叫我们站在门口稻场上,双手抱饼合拢,对着月亮公公拜,嘴里还要说点什么,已完全记不清楚了。母亲还嘱咐我们孩子,不许用手指着月亮,那样耳朵会被月亮公公割掉。儿时拜月亮心辕意马,毫不虔诚,只想尽快走完程序,得到那个芝麻月饼。事实上拜完了,那个月饼就归谁。

童年,沐浴着中秋月光的清辉,我们在村子里玩得不亦乐乎。村子里的稻草垛、水塘边的木梓树、系在树下的水牛、一群看护村子的狗、还有我们土气的孩子,在中秋月光的照耀下,好似天然画卷。

那时没有电视、电脑、手机,却拥有满满的快乐。至今难忘的游戏是丢手绢,一群孩子围成圆圈蹲着,面向圆的中心,由一个孩子拿着小手绢,在外围绕着跑,边跑边唱歌“丢呀丢呀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跑的过程中,趁人不注意将手绢丢在他屁股后面的地上。被丢的人发现了,就立即捡起来继续绕着人圈跑,然后又丢在别人的屁股后面。如果没有发现,等那丢手绢的孩子追上来了,则要在人的圆圈中间罚站,直至有人来替换你才可回到原位。我总记得,在绕着人圈奔跑时,天上的月亮也跟着我,你跑它就跑,你停它也停。

儿时中秋的月亮,又圆又大,晶莹剔透。月亮撒下的银光,照映着家门口堰边的水面,波光粼粼,在我朦胧的记忆里,那是最美丽的中秋佳节。

不过也有中秋没有月亮而无月光朗照的时候,母亲告诉过我,月亮被天狗吃了。有年中秋节,母亲病了,血吸虫病发作,先是像打摆子一样地冷,身上盖两三床棉絮,还不停地颤抖,木架子床都发出“咔咔”的响声。然后,由冷转高烧,赤脚医生一量,40多度,母亲说胡话,大家都吓哭了。医生给了一粒退烧药,母亲含在嘴里,又吐出来,说给这么苦的“猪屎粑”她吃。无奈姐姐熬了一碗米汤,将药研碎放在米汤里,拌点盐,母亲喝下了。退烧后的母亲,无力气说话,身体相当虚弱。那年的中秋,母亲没有蒸月饼,可是,梦中的那块月饼仍然美滋美味,口齿留香;心中的那轮明月依然熠熠生辉,光彩照人。

今夜,烧火塔里的火苗还在熊熊燃烧,一轮明月,挂在天空,银光洒满大地。母亲曾经就是踩着这圣洁的月光远走的,从此后,镌刻在我心中的那个中秋月亮陨落了。

远走的母亲,您在月亮的那边,儿女在月亮的这边,“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托月亮带句话,请母亲放下牵挂,保重自己,儿女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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