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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着母爱的端午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上饶日报

姜盛武

记忆里,母亲总是传统节日的主角。

贫穷的年代,每个传统节日都会给孩子的生活增添美好的印记。儿时的我们,过了春节盼端午,过了端午盼中秋。因为只有在传统的节日里,我们才能美美地吃上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吃食。

端午节前一般是芒种,正是过去农村青黄不接最难挨的日子。上世纪九十年代前,我们老家还种小麦。麦子熟了,人们便能度过早稻收割前的饥荒。那时,人们用自种的麦子磨粉,在端午节时做酒水发粑、包饺子。记得以前生产队芒种前后割了麦子便连夜磨粉,煮手擀面分给社员们。晚上,母亲带了一个砂钵去生产队,叮嘱我和哥哥们不要睡早了。我们眼巴巴地等了许久,实在撑不住便倒头睡了。可能过了半夜,母亲把我和哥哥一个个摇醒拉起来,我们睡眼惺忪半跪半趴在床上。母亲高兴地说:孩子们,分到面了,醒醒瞌睡,妈来喂你们吃。母亲托着半砂钵手擀面,一筷子一筷子地挑起面条,像燕子妈妈给雏燕们喂虫子似的,一个挨一个喂我们。至今想来,那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美味的手擀面。

以前,父母总为过年过节发愁。不过,母亲总会说一句:“空时不空节,空节一世穷。家里再穷,也要打开门待客,也要让孩子们有个吃的盼头。”

农村“四月工夫乱如麻”之后,母亲开始着手过端午节的吃食了。母亲第一件事是腌咸鸭蛋,她从米糠里掏出积攒了多日的十几个鸭蛋,端出腌腊肉留存了卤水的坛子,将洗净的鸭蛋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盖严后,母亲把它放在碗橱底下,再三叮嘱我和哥哥不要乱动。

端午节前两天,母亲与左邻右舍的大妈、婶子们一道提着竹篮到野外的坝坡上精摘细选新鲜的箬叶。回来后,母亲在长竹竿上绑上镰刀,到棕榈树下割掰下几扇棕叶。母亲将采摘来的箬叶用井水一片一片地洗刷干净,放入锅里汆一下水,粽叶则放在滚水里煮软。母亲转身把旧年就备好的糯米和豇豆倒入盆子里,先用水漂泛掉米虫和豇豆瘪粒,再搓洗滤水晾干。灶头挂钩上还有一小段熏黑的腊肉,母亲割下一块,切成小半碗腊肉丁。她将半干半湿的糯米和豇豆掺在一起,淋上少许香油用筷子拌匀。准备妥当了,母亲便坐在矮凳上裹粽子。她叠两片箬叶弯成漏斗形,舀一勺糯米豇豆放入其中,夹一个肉丁放进去,用一根尖筷轻插几下,再把箬叶两端相互交叠卯口,最后用煮过的棕叶左缠右绕地扎裹起来。母亲裹粽子极为投入,仿佛是民间艺术家在精心创作一件民间艺术品。一个粽子裹完,母亲的嘴角总会露出一丝笑意。

裹好粽子,母亲又爬上楼取下搁置了一年蒙上了灰尘的笼屉、竹匾、大木盆和其他器具,用箩筐挑到湖边刷洗。翌日,父亲早早地挑满了一缸水。母亲端出昨晚就泛好的水酒,先用勺子舀一点放在嘴边尝一下甜辣,然后掺水放糖精。以前自家磨的面粉,要先用疏密不同的小筛子,筛滤出头粉、二粉、三粉和麦麸。母亲一般先用二粉试一下酒水的好歹。面粉倒入盆里,母亲舀入调好的酒水,搅拌均匀后,她便双腿跪在蒲墩上反复使劲揉压。粉团像一只不听话的小白猪,在母亲的手中翻转挣扎。粉团揉压好了,母亲盖上一条毛巾,等待粉团膨发。我和哥哥们早就七手八脚搭好了铺板,垫上洗净的被单。母亲掀开毛巾,粉团膨发的像婴儿肌肤般嫩滑,她用手指点按几下,粉团已有了弹性韧劲,便动手做粑了。我们围在母亲身旁,看母亲揉捏粉团做发粑和包饺子。一个个圆脑袋似的发粑,一只只小船般的饺子渐渐摆满了铺板。水烧好了,母亲把卤水缸里的咸鸭蛋捞起来洗净和粽子一起放入锅里,上面叠放笼屉蒸粑和饺子。灶膛里的火烧得吱吱作响,灶台上的汽水噗噗蒸腾,端午节的味道氤氲开来……

端午节那天,我和哥哥姐姐每人的口袋里揣着一个点了洋红的咸鸭蛋,脖子上各挂着两个牛角形豇豆粽子,嘴里嚼着酒水发粑,跟在母亲的身后,到湖边看赛龙舟,到村后大晒坪上看放神仙牛(以前斗牛的娱乐)。记忆里,母亲操持的端午节是那样的令我们快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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