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虽有很多年俗活动,但又多是围绕备年、过年、拜年这三个活动展开。
备年,即准备过年,是重要的年俗活动之一。备年通常是从腊八开始,但从小年到除夕是备年的高潮。备年的活动有很多,如置办年货、杀年猪、大扫除、祭祖供神、贴春联等。记得小时候,在备年期间,我会参与大扫除、贴春联、祭祖供神这些年俗活动。过年前几天,我们家会安排一天时间进行大扫除,由我负责给家里扫尘。屋前屋后、大厅、房间、杂间、卫生间,都要进行打扫,还要拿扫帚对角落里的蜘蛛网进行清扫。总之这次大扫除是一年里最彻底、最干净的一次清扫,说是要把过去一年的尘埃、不好的运气都扫掉,以全新的面貌迎接新年。
贴春联,看似简单,其实不然,这里面的学问也很深。一要选好对联,比如牛年,最好是张贴一幅“牛气随时能冲天”这样带“牛”字的对联。二要贴对来,也就是上联和下联不能左右贴反了,为防止贴反了,我在购买对联时候,往往会多问一句老板:“先贴哪一联?”三要贴正来,横批要居中;上下联要左右对称,不能贴歪了,更不能贴的比横批还高。而在贴“福”字时,母亲总会交代一句要倒着贴,等下福运就到我们家来了。
祭祖,是我们三清山脚下闽南人特有的一项年俗活动,一般安排在过年当天或前一天进行。祭祖前,奶奶会准备好各种祭品,特别讲究干净。奶奶告诉我说,如果祭品不干净,列祖列宗会不敢吃的,也就不会保佑我们全家老少平安健康发财了。祭祖当天,父亲会带上我和弟弟一起去祖厅祭祖。同宗族的人到齐后,大家摆上自家带来的祭品,然后通知先祖来享用。那么怎样才算真正通知到所有先辈都来了呢?摆好祭品、上香、添酒,然后由一个长辈打卦,并轻声细语地说几句话,意思是邀请先祖来享用。如果卦打下去是显示异面的,则说明先祖都通知到了,否则就要继续打卦。等到香火烧过一半之后,便要进行“烧纸”了,也就是给先祖送点冥钞,让他们有“钱”花。之后又是由一个长辈打卦,了解先辈是否享用完毕,如卦出现一阴一阳,表明先祖享用完毕,然后就可以燃放鞭炮,收回祭品。最后大家依次给先祖叩拜,祈求先祖保佑全家老少健康、顺意。
祭祖的同时,也要供神,主要是祭祀灶王爷、土地神,祭祀的目的是祈求神明保佑一家人在新年里平安、丰收,祭祀的仪式同祭祖相近。
过年是年味最浓的时候,除夕的晚上,家家户户团圆在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守岁,迎接新年的到来。
我们家的年夜饭通常是奶奶和老妈一起准备,奶奶负责洗菜、切菜、烧柴火,老妈负责炒菜。中饭一般是不吃或者少吃,以防吃不下丰盛的年夜饭。
到了下午三四点钟,陆续会听到邻居打爆竹,也就是开始吃年夜饭了。这个时候,我总会跑去厨房问老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吃年夜饭,别人家已经开始吃了。”奶奶总会告诉我说:“年夜饭要越晚吃才好,野兽才害怕鞭炮声,不敢来我们家,那样新年里一家人运气就会更好。”等到奶奶端菜上桌,喊我们打爆竹时,年夜饭就要开吃了。年夜饭的菜品很丰盛也很讲究,通常有祭祀的三牲(肉、鱼、鸡或鸭)等,吃先祖享用过的祭祀品,是希望得到先祖的保佑,吃鱼是希望年年有余;吃饺子,寓意新年子时马上就要到了,也希望新年能赚到更多像饺子这样的金元宝,发大财;还有吃粉丝,寓意可以长命百岁。年夜饭菜的数量讲究双数,忌单数,就是桌上通常会摆八个菜、十个菜,意思是希望新年里好事成双,十全十美。
吃完年夜饭,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看春晚、守岁了。这个时候,奶奶会端上瓜子、花生、冻米糖等各种平时很少吃的零食来,然后一边吃东西、聊天,一边看春晚。春晚的节目很丰富,有歌曲、相声、小品、魔术等,而我对魔术最为感兴趣,好奇刘谦的各种魔术表演,总是希望能学会一两招魔术表演,但又很遗憾都没有学会。看春晚的过程,大人们的手机也会不时响起,主要是和亲人聊年夜饭吃什么好吃的?过年热闹吧?有没有给小孩子压岁钱?听到压岁钱的时候,我和弟弟最为开心。通常奶奶和父母都会把提前备好的崭新人民币用红包装好,然后给我们压岁钱。我会非常小心翼翼地保管好压岁钱,而弟弟总是拿着压岁钱去买烟花、甩炮,这个时候我便会很得意地和弟弟比压岁钱谁多谁少。
子时前后,家家户户开始放烟花庆祝新年的到来。这个时候我总会和奶奶、弟弟一起站在门口看烟花,看谁家的烟花放的久?看谁家的烟花响声大?看谁家的烟花好看?“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我们在这样噼噼啪啪、硝烟弥漫、火星飞溅中和热闹、祥和的仪式感中过年、守岁。
过完年就要开始拜年了。拜年的习俗很多,如正月初一不出远门拜年、正月初二出嫁的女儿要回娘家拜年、晚辈要先给长辈拜年、不能委托他人代为拜年等。以前拜年,是用礼品给亲戚拜年,礼品多是冰糖、蜜枣、葡萄干、桂圆等,通常会用红纸进行包装,每包一到两斤。若是给长辈拜年,通常是送四包果子,而给平辈亲戚拜年,一般是送两包果子。到后来,大家生活条件逐渐向好,拜年不再用果子,而是直接用红包拜年。再到今天,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原因,不允许串门拜年,提倡线上拜年。
拜年是春节里最有人情味、最有趣的一件事。一来有亲戚来家里拜年,热闹非凡;二来去亲戚家拜年,有好吃、好玩的。正月里,我总喜欢问奶奶:“今天有客人会来拜年吗?明天家里有客人来吗?”奶奶总会告诉我说:“今天四个姑姑会一起来拜年,有一大圆桌的客人,到时候坐不下,你要让客人先吃,等他们吃饱再上桌吃;明天老家的那个姑父要来拜年,到时候你要带他们去附近走一走、玩一玩。”姑姑们来拜年,通常也会给我压岁红包,这也是我喜欢,甚至是盼望姑姑来拜年的原因之一。
在正月十五之前,我会和父母或是奶奶去亲戚家拜年。由于小时候家住大山里,要走路去拜年,通常要长途跋涉、翻山越岭,沿途没有村庄人家,特别是经过路边显眼的坟墓时,内心总是胆战心惊的。即便如此,但一想到去亲戚家做客可以享受到各种礼遇,也就不再害怕了,内心还是美滋滋的。到了亲戚家,他们总是热情地招待我们,有的亲戚会向我的口袋里装上满满的花生、瓜子、糖果,有的亲戚还会塞给我压岁钱,我嘴里虽说不用给,但内心还是默认接受的。
颜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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