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爱英
1736年,清乾隆帝登基,开始他文治武功的治国之道。乾隆元年的新科状元为金德瑛,这对君臣关系可以用乾隆的一句话概括:“德瑛甚有操守,取士公正,诚实不欺,无有偏党”。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不过是你办事,我放心。
作为乾隆朝的第一位状元,金德瑛的才华一定是可以用学富五车来形容的。陈兆仑撰其墓志铭称:“工书法,出入晋唐”,蒋士铨称赞恩师书画的出神入化:临摹法贴,几于等身。
金德瑛踏上赣鄱大地督学,作为教育部一位忠诚于为国发现人才、选拔人才的长官,来时心里一定会有预感和期待:江右人才辈出,此次江西之行又会遇上怎样凤毛麟角的后生少年?
历史的镜头定格在1746年的铅山鹅湖书院,修竹翠柏,士子如玉。金德瑛在这里遇上了时年22岁的蒋士铨。惊艳于蒋的才学品格之外,或许还有冥冥中注定的灵魂相惜。随后铅山“孤凤凰”蒋士铨游读在惜才的金德瑛身旁。
纵观蒋士铨一生朋友遍天下,杨垕、袁枚、王昶、彭元瑞、裘超然……有布衣之交,得鸿儒赏识,然而较自己年长二十二岁的金德瑛,始终如父如兄,如师如友,在他心中视为一道为人为官、为曲为文的标杆。
金德瑛1762年辞世,年享61岁,蒋士铨在同一年辞官奉母;1785年蒋公辞世,卒年61岁;金德瑛工书法,喜欢戏曲,常至梨园听歌,著有《观剧绝句三十首》;蒋士铨善诗词古体,热爱戏曲,著有《忠雅堂诗词集》、《清容外集》,戏剧艺术成就在清朝中期无出其左右者。
很多事,不能仅仅叹服为意外,精神上的相投才会走在一起。造化有知,在每一个时代都能不吝降出绝世人才。
即便如此,蒋士铨依旧是遗世独立的“孤凤凰”。当我把《採樵图》繁体本译成简体的过程,也是浸入通读全文的过程,明白了唐伯虎装癫耍痴拒绝蓄有反心的宁王,飘然离去的心思,不正是蒋公拒绝权相和坤,奉母南归的写照?
而《冬青树》,作为蒋氏16种戏曲之首,蒋公在自序中这样写道:“窃观往代孤忠,当国步已移,尚间关忍死于万无可为之时,志存恢复,耿耿丹衷,卒完大节,以结国家数百年养士之局,如吾乡文(文天祥)、谢(谢枋得)两公者。呜呼!难矣哉!秋夜萧然,不能成寐,剪灯谱《冬青树》院本三十八首,三日而毕。摭拾附会,连缀成文。慷慨歌呼,不自能已。庾信之赋《哀江南》曰‘惟以悲哀为主’,殆或似之。经(《论语》)曰‘岁寒,然后知松柏’,若两公者,即以为冬青之树,谁曰不宜?辛丑八月离垢居士书”。
用3日时间完成近乎4万字的一篇戏曲,除蒋公的过人才华外,更因为文天祥、谢枋得作为乡贤令他引以为傲,如同精神领袖一般存在于他的生命中。在《冬青树》中随处可见类似“阮籍悲难解,唐衢泪不干”的引经据典,即便一个有气节的小人物守陵人罗铣也不吝啬笔墨。
这或许是他和金德瑛的唯一不同,更是和袁枚、王昶、彭元瑞、裘超然等人的很多迥异。蒋士铨诗文中有多首表现对恩师金德瑛的浓浓深情之作,德高望重的金德瑛确有为人师表的满腹经纶和春风化雨,而蒋士铨在陪伴恩师的过程中也一定吸收到前所未有的养分,以蒋公个性亦定然肝胆相照。
然而,情怀,是自己读过的书、走过的路、遇过的人之后的选择与沉淀。周妙中先生在校蒋士铨十六种曲中称:作为史官的蒋士铨所作的戏曲,基本都有历史的真实在内。蒋士铨将历史的苟且摒弃,选择了积极向上的真相,让人们在看透了却依然能热爱。
“填词拟并表忠碑,桑梓前贤事迹垂。一点书生眼中泪,漫将长笛向人吹。”是蒋士铨在《冬青树》剧终的一首七律。蒋士铨一生都在路上,他的求索与抱负,他的不圆滑与不将就,让他困惑痛苦,让他眼中是泪,因为他对家国和人民有着无比深沉的爱!这位诞辰于1725年的农历10月18日的大先生,将他的赤子之心,如戏曲笛声吹响于时代,吹向于后世,回荡于上饶大地,并将余音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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