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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鸟鸣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上饶日报

余海燕

真好!又听到窗外的一声鸟鸣。

天光蒙亮,屋子里还留有昨夜的阴暗,只有浅色的窗帘透进一丝微弱的亮光。小鸟们已经在我的窗外集合,叽叽喳喳地开着晨会。有时,我是被它们吵醒的。静静地靠在床头听着细细碎碎又清清澈澈的鸟鸣声,享受着一天愉快的开始。它们有的咭咭嘤嘤,娇声娇气如童声稚音;有的啁啁啾啾,轻声呢喃似私情密语;有的喈喈嗻嗻,清爽脆亮像贯珠扣玉。偶尔戛然一声长啸,尖锐悠长,盖住所有的声音,像尊长发号施令时吹出的一声长哨。最有趣的是这边叽叽一声,另一边很快喳喳应和一声,一来一往,一唱一和,像在说着对口相声,又像在对唱着黄梅小调,干净利落又怡荡人心。它们雀跃的鸣叫声,就像荷叶上圆润润的露珠,在风中滚来滚去不肯停下来。

我一边聆听着鸟儿甜美清丽的鸣叫,一边想象着它们或梳理着羽毛,或喁喁私语,或耳鬓厮磨,或欢快嬉闹的模样。那一刻,心里的宁静和愉悦不言而喻。

我是在鸟鸣声的陪伴下成长的。我从小生活在机关大院,那是一个种了很多植草的院子。结满蓖麻子的蓖麻树,长出梨形果实的无花果树,像伞盖一样筑有鸟窝的樟树,光秃的到了春天又会冒出新芽的梧桐,还有一架茂密的挂满翡翠珠子般的葡萄树。“青鸟衔葡萄”“梧桐栖凤凰”。大院里虽然不见青鸟和凤凰,却也“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俨然是一个鸟的王国。每天,我在鸟的呼唤声中醒来,迈进学堂;又在鸟的鸣唱中嬉戏,欢喜无忧。那个时候,我常常坐在葡萄架下,一边读着丑小鸭终于变成了白天鹅,一边听着架子上啄食的小鸟叽叽喳喳,轻松自在就像树上的鸟儿一样快乐。

啜饮着翠绿的鸟鸣声,我渐渐长大。离开了大院,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像小鸟一样快乐的“丑小鸭”,变得焦虑浮躁。日子在柴米油盐中上演着烦琐,生活在锅碗瓢盆中重复着枯燥,多少情趣和活力,被日复一日的单调乏味磨蚀殆尽。不闻桂花的清香,不理明月的皎洁,就连那一声声一直让我神往的鸟鸣也无暇顾及,好像从我耳际消失,与我毫不相干。

搬至城郊,落户屏风山脚下,常有鸟划着弧线从我家门前飞过。有时,它们呼地飞来,贴着地面边走边跳寻找食物,听到一点响动又砉地飞起,像一把抛向天空的沙子。有时,它们三两结伴落在庭院大门的琉璃瓦脊或院子的桂花树上,扑凌啁啾,像一伙淘气嬉闹的孩童。一日午后,阴雨绵绵的天空渐渐地放晴,我正在屋里整理着衣物,突然听到一声声鸟啭,离我很近好像就在耳边。那声音好听极了,不是直嘣嘣单一的啼叫,而是带着高低长短不一的音调,清亮婉转就像一首动听的曲子。什么鸟能唱出这么好听的歌?我好奇地临窗探头,那只会唱歌的鸟儿就落在我家空调的室外机上。我情不自禁地放下手中的活,蹑手蹑脚地靠近窗台,怕惊动了它,屏息在窗帘边,透过纱窗眯扰着眼睛仔细地盯着它。那是一只俊俏的比麻雀稍大一点的鸟。尖尖短短的喙,黑珠子一样光亮的小眼,灰褐色的羽毛,尾巴微微往上翘,模样灵活可爱。它叫什么?夜莺、山雀、百灵、还是画眉?我的头脑闪出一串歌唱鸟的名字。或许都不是。或许,它就是一只没人在乎却依旧快乐得非要唱起歌的麻雀。

这个调皮的小家伙两只像火柴棒一样细长的小腿在室外机上轻捷地跳动,“笃笃”啄两下机盖,像是友好的打着招呼。它拍拍翅膀,歪着头用尖细的喙梳理着翅膀上的翎羽,又在背上腹部四下啄啄。接着抖抖羽毛,尾部的翎毛也跟着快速地左右摆动,像一把张开的羽扇。它柔美的蓬松的羽毛像丝绒一般光滑柔顺。然后左右张望,像在寻找又像在企盼着什么,最后昂起头,神气十足地又开始了歌唱。它的小脑瓜里是充溢着怎样的喜悦,竟能鸣唱出这么婉转悦耳的歌声?它是看到春天一片撩人的景致?还是饱尝了一餐丰盛的美食?亦或是获得心上人的青睐?它的声音轻松自在,像田园悠悠的笛声,又像山涧淙淙的泉水,清澈欢畅,顺势而下抚慰着我心底的幽怨。

三月,是多么的美好!在这春意渐浓的时节,我被一声圆转流美的啼鸣惊醒:在过去寻常而又忙乱的日子里,我竟丢失了一颗拥有春天的心!隐约间,我的心底泛起一阵久违的欢喜,真的,微妙不可言。这一声鸟鸣唤醒了一朵沉睡的花苞,让我又听到了花开的声音:那是我心中那朵一直被岁月的风尘紧紧包裹着的苞蕾,它正慢慢地鼓胀,微微地颤动,“噗”的一声,像鳞片一样飞薄的花瓣,在鸟的鸣唱声中灿然开放,幽馥香远。

“春日载阳,有鸣仓庚。”舒卷的云,羞涩的花,鸣唱的鸟。多么美好而又充满温情的世间情怀!

又听到窗外的一声鸟鸣,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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