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李云飞文/图她5岁登台，9岁挑梁，13岁唱红，15岁时受到毛主席接见。她曾三度获得中国戏剧表演艺术最高奖梅花奖。她专演难度极高的武生、老生戏，被戏剧家曹禺先生称作“国宝”，而她自己则说：“我的艺术成就小着呢，和大师们没法比。”她就是著名戏剧表演艺术家、中国文联副主席裴艳玲。有人说，梅兰芳演女人演得最好，而裴艳玲则演男人演得最好。“不懂戏，我不怪你；不尊重戏，我绝不同意”12月26日，记者在攀枝花宾馆见到了裴艳玲。此行，她是来参加中国剧协梅花奖艺术团组织的“送欢乐、下基层”慰问演出。采访前，记者心里颇有些打鼓：这位老太太可是以脾气火爆、性格直接而闻名。去年，她在观看一场演出后当场发怒，针砭戏曲时弊，事后被网友整理成《裴艳玲说》在网上流传，编剧史航评价：“字字如刀，听得到风声，看得见寒光。”出乎意料地，房门后是一张温和的笑脸。她一叠声地笑着将记者迎进了屋。眼前的老人，一身半旧的蓝色粗布对襟衣裳，身形挺拔，短发利落，淡淡的眉毛高高悬起，狭长的眼睛里眼神锐利。或许是演惯了武生，她眉目间有一股英气，丝毫看不出来已经是位66岁的老人了。不同于舞台上高亢、嘹亮的唱腔，私下里，裴艳玲说话嗓音低沉温婉。一说起戏，她的话就多了。裴艳玲生于河北省肃宁县，父亲裴园系京剧著名武生，继母袁喜珍为著名河北梆子旦角演员。受家庭熏陶，出身梨园世家的裴艳玲从小就痴迷中国戏曲，5岁时“救场”饰秦英大受好评，由此步入梨园，随父学艺。后拜师李崇帅、崔盛斌、郭景春，问艺侯永奎、李少春，先学京剧、昆曲，后唱河北梆子，长期刻苦学练，文武昆乱不挡。9岁挑粱，12岁加入河北省河北梆子青年跃进剧团，因超群的演技两次受到毛泽东等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宝莲灯》《林冲夜奔》《钟馗》《武松》《陆文龙》等戏，让她的名字响砌中国南北剧坛，其“唱、做、念、打”俱佳，京、梆、昆乱不挡的技艺风靡海内外。由于她能把每个艺术形象都塑造得光彩照人，极具个性魅力，所以有“活钟馗”、“活林冲”、“活武松”之称。说起网上流传的“火爆脾气”，裴艳玲笑了，“这得分时候分事”，她认真地说，“我要么就沉默，要么就说真话。”日常生活中，她是个很温和少语的人。经常在开会时不说话，只倾听，点到她发言才说两句。可一碰到戏，就不行了。裴艳玲最受不了别人打着“弘扬国粹”的牌子对戏剧进行“毁灭性”地改编。“这是在糟蹋国粹！”裴艳玲说。“我们的祖辈靠戏养活了一家子，我也是靠戏养活了自己。现在老百姓喜欢听戏，人民给了我们很高的地位，为什么反倒不会好好唱戏了呢？”裴艳玲说，“你不懂戏，我不怪你；你不尊重戏，我绝不同意。通常我是在看到别人对戏剧乱来的时候才出言不逊的。”“戏剧被冷落，和自身队伍也有关系。部分演员不上进、没把精神放在戏上。我想把我感觉到的不好的地方说出来，这样才有改正的机会。如果我们都有这样的态度，坚持认真唱戏、认真评戏，邪不压正，不好的东西总会慢慢消失的。”裴艳玲解释道。“人应该明明白白地活一辈子”昆曲界有句行话：“男怕《夜奔》，女怕《思凡》。”意思是指《夜奔》这段戏对演员的唱功、做功要求很高。演员几乎从头到尾边做边唱，动作既要漂亮，又要唱出英雄末路之悲壮，故而，一般演员不敢挑战《夜奔》。而裴艳玲当天晚上要表演的剧目就是《夜奔》，而且是节奏颇快的《折桂令》一段。在66岁的高龄做这样的表演会不会很吃力？“累是肯定有的，吃力也还好，还能演下来。”裴艳玲说。这样的基层演出，她每年都要演100多场。为了演好戏，现在的裴艳玲每天还在坚持练功，抽空就吊嗓子，住宾馆时就把腿放到桌子上压腿。“毕竟年纪上去了。我小时候，‘拧旋子’，一口气能拧近百个。59岁在台湾演出时，一次只能拧20多个了。”裴艳玲遗憾地说。62岁，在演《钟馗》时，她还可以背着30多斤重的行头，从3米高的墙上翻身而下。现在，考虑到她的年龄，剧院已经禁止她再做这种高难度表演了。“苦吗？”记者问。“我不觉得。不能唱、不能演，才是苦呢。”裴艳玲说。解放前出生、经历过坎坷浮沉，谈起这大半生的感悟，裴艳玲说：“人应该明明白白地活一辈子，不要做糊涂人。要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东西，尊重自己选择的爱好，自己对自己的人生拿大主意。”而她也做到了自己所说的。这大半辈子，她不怕得罪人、不怕难为自己，就是为了明明白白地演好戏。现在，除了经常下基层演出外，裴艳玲还担任河北省京剧院院长，忙着教徒授艺，把身上的绝活传下去。“人到了这年纪，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就想着把没办的事情办好，别在临终前留下遗憾。”裴艳玲平静地说。“戏是我的天，戏是我的魂。戏是我的命，戏是我的根……”这是裴艳玲为纪念前辈田际云排演的京剧《响九霄》里的唱词。这又何尝不是她自己人生的写照：戏如生命，戏比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