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嬴胡川
盼望一粒雪,由来已久。
南方冬天阴潮,湿冷,比北方更甚,却不见一粒雪花。天空雾朦朦的,云层压得很低,低到风儿都被挤兑成一丝一丝的了,刀子似割脸,我多么盼望这丝风儿让寒冷一一截断,变成雪花落下来。
即使下点雨夹雪也行,但这也成了奢望。
有人打开空调或烤火炉烤火了,而我不,因为我的心有盼,所以是暖的。
有几年不下雪了,我开始怀念有雪的日子了。
南方下雪如过年,好多年轮不上一回。下雪天,城里不垫雪,雪落山巅,雪落村庄,树尖上,草堆里,沟壑中,一粒又一粒雪花就如冬天散花的白衣天使,款款向天地间铺排开来,如一幅画,人行其上,有若天空在大地的宣纸上泼下几滴写意墨迹。那年,我在乡下当教师,一下大雪,学校就放假,学生不到校,教师便可围炉煮酒。室外雪花纷飞,室内热火朝天,去野外玩够了,就往附近农户跑,农户烧劲道的大柴煮饭,取一口敞口大铁锅,铲碳垫锅底,上铺一层似雪白灰,白灰能把一屋子照亮,一股股热气扑到每一个人身上,十分温暖。炉火烤上了,清和、大勇、全林等几位老师都往我寝室钻。几个单身汉围着炉火取暖,温一壶小酒,摆几粒咸菜,放一盘花生米,把爱情、婚姻、事业等翻来覆去的聊,那情那景一直镌刻在我们青春最靓丽的扉页上。
今年冷得早,原以为要下雪,但到目前都没下,雾倒是天天下,高速公路都封路了,雾也不纯粹了,里面渗杂过多杂质,以至于分不清是不是人们所说的雾霾了,天气预报拉红了,说重度污染,我不知道如果再下雪,这雪还是雪吗?
街上行人行旅匆匆,稀稀拉拉的。我一直想,前面也有风,还是冷,走那么快干嘛呢?人行道旁树叶落光了,枝条黑黝黝的,把仅有的一点天空分割得七零八落的,树在风中瑟瑟着,鸟儿都不知飞哪儿去了。雾夹着细雨滴,聚集在一起,偶尔砸在地上,腾起一点灰尘,散了,又成雾了。雾越堆越高,让高低错落的钢筋混凝土建筑都成了海市蜃楼。
夜幕降临,广场上坝坝舞也销声匿迹了。
回到家,拧开灯,橘红色的灯光占据了满屋子清辉。
书桌上,一本书翻开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有若雾霭一般袅袅上升,此时,我已误将这些翻飞的字当成一粒一粒雪花,在我眼前飘呀飘。
窗户关上了,室内气温逐渐上升。
有文字的夜晚是温暖的,即使在这冷若冰窖的天。
今夜,没有其他人,我一个人围炉夜话好了,与一张照片或一本书。
手机屏幕在忽闪着,好多人开始晒十八岁青葱岁月了,一张张发黄照片,一张张稚气面孔,一个个青涩故事,勾起我们太多回忆。我也开始翻箱倒柜,照片是模糊的,有的已碳化了,找不到一张真正属于十八岁的照片,唉,十八岁之前我的人生居然一片空白,没有落下一点轨迹,翻出几张黑白片,权且算作是十八岁的曾经吧。
在书柜上取下一本书,我独坐孤灯下一个人开始读书,一边搓文玩核桃,一边跺脚,这样的夜有了动感,滚动成一行行文字。我是守在文字河边坚持冬泳的人,盼望着一粒一粒雪花落下来,好捂在心中取暖。《水浒》里下起漫天的雪,朱贵水亭施号箭,林冲雪夜上梁山,那是冷到极致的雪,所以林冲是悲壮的。川端康成在《雪国》中描绘的虚无之美、洁净之美与悲哀之美也达到极致,令人怦然心动,又惆怅不已。
众多的文学作品中似乎都堆成雪的世界,在这晶莹的世界围炉夜话,就若在温暖灯光中看雪花一点一点化掉,流淌成满世界的光亮。
现实中的雪仍未到来,我上何处取暖?
雪中的爱情去哪儿了?窗外,有暗香阵阵袭来,我知道,这是腊梅花儿的香。是呀,到了赏梅时节,我的梅的天空下雪了吗?我无法在这样的夜晚攀上腊梅的高枝,我只能将腊梅比作一朵生命中的雪花,有腊梅的冬天是不会寂寞的。
有网友说凌云山下雪了,看雪的车堵在路上,公路变车路,我不想添堵,就窝在家,翻书。我也不写字,只与文字交流,雪白书页哗哗翻动着,也如一场雪在下,我坐在书房里读着温暖的文字盼望一场雪,同样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今夜,我坐在城里盼望一场雪到来,我要一直痴痴地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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