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馨攀
晚上八点,我们夜巡开始了。今天督查国道沿线各村治安队伍的夜间巡逻情况,不用钻黑灯瞎火的山沟沟了。
今年的寒潮似乎来得特别早,一出门,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好冷啊!”上了车,开了空调,我们才缓过劲来。
我们以四十码的速度行进着。夜间国道上车不多,偶尔有几个小青年骑着赛摩在飙车,听着那刺耳的声音,我皱了皱眉。除此之外,周围一片漆黑,风卷落公路两旁的梧桐树叶在半空盘旋着。偶尔遇到正在巡逻的村组队伍,就停下来询问两句,了解一下情况。他们都把自己用保暖衣捂了个严严实实。
快到辖区边界了,远处一道冷光摇晃,我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大号的手电筒。车开近了一看,是一个矮小的老人,手里面提着个大电筒,在公路上歪歪扭扭地走着。他造型很犀利,灰白的头发不知多久没有打理过了,胡子几乎挡住了整个脖子,在风中零乱飘舞。仔细看了半天,才看到隐藏在须发中枯瘦的脸颊,身上穿着快要拖到地面的军大衣。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去年送温暖活动时给留守老人们发放的棉衣。
值班领导连忙叫我把车停下,走下去扯着嗓子喊:“老人家,你怎么不回家呀?”一股寒风涌入,我又打了个寒颤,也紧跟着下了车。“我……我喝酒,二娃子带了点钱,我高兴……今天喝了几两……”老人迷迷糊糊说道。“这么晚了,你在做啥子?”那个老头眼睛微微眯着,似乎醉得不是很厉害,嘟囔着说道:“我……要回……家,到保……保安”。
远处,赛摩刺耳的声音在山野里回荡着。值班领导呵了一口气,拉上了衣服的拉链,看着我们说:“这,太危险了,我们把他送回家去。”他回头对老人说道:“你上车,我们送你回去。”老人摇摇晃晃走到我们巡逻车前,睁大眼睛使劲看了看说道:“不……用了,我……我自家走回去。”
“你客气个啥,走,上车!小张,小邓,过来搭把手。”说着,我们将这个老人连扯带扶塞到了车上。老人似乎有些不安,挣扎着想下车,却让值班领导给按住了。估计他是担心把车弄脏了。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把车窗开了一条缝,因为酒气充盈了整个车内。
透过后视镜,我看了看坐在后排的老头,车里面没有灯,但是仍然看得见他眯着的眼睛给人一种泪汪汪的感觉。一会儿,我们便到了保安片区地界。
老头似乎有些迷糊,快要睡着了,车内的温度较高,刺激了他身上的酒精发散。老头断断续续说道:“师傅,就……这么点路了,我自己走回去……,我三娃……也有这种,这种车。他……他在新疆……”说着,就要开车门,却被坐在后面的小邓拉住。值班领导说道:“哎呀!你给我坐好!不嫌冷吗?”
我问:“你住在几村?”老头似乎很无奈:“我住在……2村3组,在……路边。”我不太清楚他具体说的位置,但是2村离这里还有两公里,慢慢开着就行了。
这是条县级道路,比起国道来稍微窄了一点,再加上周围高耸的杂草,对视野也造成了一定的阻碍。我也只好控制着二十码的速度慢慢开着,安全第一。
“到……了。”老人睁大眼睛,指着路边的一栋房子说道:“我就在……前面了,师……师傅,刹一脚。”我把车停在他家门口,下去把老人扶下车。他从衣服兜里掏了半天,摸了一张百元大钞票,要塞给我。我们都好笑,连忙把钱塞回他手中。“有……钱,有钱,儿女们经常带钱回来,我……就是……想孙儿孙女了……”老人边说边往家门口走去。
这是一栋两层楼的农家小别墅,外墙上贴了白色的瓷砖,尤其是在大门口还用瓷砖做了一个“幸福之家”的门楣,看上去很气派。老头下车后,叽叽咕咕地说:“过年……儿女要……要回来……”他磨磨蹭蹭地走到大门口,悉悉索索摸出钥匙打开了门。屋里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老头走进去开了灯。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鼾声如雷。我们这才放心离开了。
山村里又是一片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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