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魁武
三楼有一家困难户,靠老母、女儿和外孙女的低保金租房,生活则靠女婿一人在外打工供养。同楼里有人好心介绍其女儿到某单位做勤杂工,但她没上几天班就不干了,她说单位里和她同龄的女人不是上网玩游戏,就是聊天修指甲,而她的活儿又脏又累,还拿不了几个钱。后来街道上安排她帮某商场守仓库,也就是晚上去睡一夜,和她一起的还有位大妈,她说仓库里没电视看,不好耍,大妈的呼噜声又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某个野男人同睡,于是又不干了。再后来,同单元住户请她代交水电费,清扫楼道,每户每月给她10元钱,加起来也有一百多元,她只愿交水电费,不愿扫楼道,住户们便都噘起了嘴巴。而一个从单位退休的清洁工师傅却乐呵呵地接过了这活,说每周扫两次楼道,耍似的就干了,还能挣点零花钱。
但她并非没有事干,每天早饭后,她都要妆饰一番,穿上廉价但却时尚的裙子,冬天则穿紧身裤以显出腿形,然后牵一公一母两条上品牌的狗,到广场上、公园里遛弯儿。此刻是她最快乐的时候,因为遛狗的人们大都牵一条狗,而她有两条,狗的档次虽只算中等,但妆饰打扮决不输于别人,常常是公狗戴一顶手织的小礼帽,母狗则插一朵入时的塑料花。天冷时,公狗裹一件素净的背心,母狗则穿上色彩鲜艳的马甲。偶而有人夸她的狗漂亮,她便略显羞涩地说,这是她丈夫专门给她买来解闷儿的。而她母亲却说,这狗是她女婿省吃俭用买来下崽的,就为了换几个油盐钱。但人们并不介意她们的说法,人们讨厌的是,楼道里时不时会出现狗屎、狗尿。特别是夏天,那狗尿的骚味儿连打扫楼道的老师傅都难以忍受,以至于他从二楼自己家里吭哧吭哧地端一盆水到三楼来冲洗。为此,他批评了她几句,她却反口说他欺负她人穷,要是四楼以上的人喂狗,他敢说三道四吗。老师傅眨了半天眼睛,想不明白她这话是啥意思。不错,四、五、六楼住着教师、医生,还有一个小公务员,七楼也就是顶楼住着某商铺经理,他楼顶上还有一个小花园。这几户人经济条件的确要好些,可他们都没有喂狗呀,既然如此,你乱比什么呢?
后来,老师傅请那位医生去说道她几句,不然,他也要扔扫帚了。由于医生曾给她母亲看过病,冲这点情面,她母亲把楼道里的屎渣渣、尿渍印打扫了一遍。但没过几天,狗屎狗尿又出现了,黄汤汤的一大滩,而且恰巧拉在老师傅的门前,以至于他出门时,捏着鼻子左试右试,好一会儿才找到下脚的地方。他气呼呼地爬上三楼,又摇头叹气地走下来,然后又气呼呼地爬上去……如此反复几次,终于还是用长满粗茧的手掌重重拍响了狗主人的房门。
没想到狗主人却一口否认,说她的狗从来不拉稀,还说楼下院坝里有一家茶馆,不仅老板养狗,打牌的茶客有时也带着狗,单元楼的铁门常常开着,难免不钻条狗进来拉屎撒尿。她的话又令老师傅眨了半天眼睛,他很难相信外面的狗会钻到别人楼上解便,除非有人唆使。
“你要是不相信,过几天我走了,这楼里照样有狗屎……”
她说的“走了”,是指搬到政府修建的廉租楼,每月租金只要几十元。但她对别人说她并不在乎这几个租金,而是那边环境好,空气清新,养狗的人也多,不象这幢楼的人,穷兮兮的。
令老师傅意外的是,她说的话竟然成了事实,就在她家搬走后第三天,楼道里又出现了狗屎,而且仍然拉在二三楼的梯坎上。这回老师傅不眨眼睛了,因为他已经确信,这是下面茶馆的狗干的“好事”。这么说,他的确冤枉了搬走的那个女人。想到这点,他深为愧疚,自己毕竟有一笔退休金,儿女都能挣饭钱。可人家靠低保金度日,得不到自己帮助不说,还让人家蒙受不白之冤,这实在……老师傅浑身象蚁子咬一样难受,她真想立刻找到那个和他女儿同龄的女人,向她赔礼道歉。
但几天后发生的一件事,又让他目瞪口呆了。那天他正准备下楼,两条狗忽然象箭一般窜上来,其中一条大的肆无忌惮地跷起后腿。“悉悉悉”地撒了一滩尿,然后又箭一般地窜下楼去。老师傅觉得这狗似曾相识,便几步走到外楼梯的平台上观看。
不错,正是那个女人的狗,虽然他只看见她慌忙离去的背影,但百分之百可以肯定。不过他没有去追赶,他的双脚像定在了平台上,浑浊的眼里充满困惑,继而一片茫然,继而又噙满了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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