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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子·中秋·童年

2022年01月21日 10阅读 来源:资阳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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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古翔

自打进了城里后,生活才开始变得小资而丰富起来,那些被农村淡化了的传统节日反倒被城里人以嗨吃嗨喝的形式重拾。于是,年年桂花开岁岁中秋节开始进入大脑,成为一件事儿。

记忆之中,童年时光里,未亲历八月桂花香,罕有月圆中秋节。

不是说桂树没长在农村,我相信总有一些农村出生的朋友有过桂花飘香的童年,而我的童年却没有遇上桂树。那时的农村,贫困是主调,不管是公家或是私人,人们很难有那份闲情专门为审美或欣赏而去栽种树木花草,人与“富有美感”的树木花草的相遇大多出于偶然。比如恰好你所在的山野间有那么一棵榕树,那么你的童年中就有榕树。在我没有走出小山村之前,甚至连常常被书上提起的松树、杨柳都未曾一睹,至于八月桂花九月芙蓉腊月梅,更是闻所未闻。生活中,自然赐予了什么树种就见什么树,每日推门所见的是桉树、柏树、杨槐树、橘树、梨树、麻柳树、黄荆等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灌木。所有树中,除了柏树,因在革命文学作品常常与松树联袂出现以象征高洁,加之材质细密,给人留下点好印象外,其他统统归为杂木类,属于“打柴烧”之列。

至于由树而花而花香,童年的感悟就更少了。不是花本身无味,而是日日穿行其中,没有那份审美的自觉和雅兴。记忆中,主动袭人之花有三:橘花,槐花,桅子花。桉树花间也是蜜蜂们忙碌的场所。但鼻子的感受是淡淡的,其他杂树,甚至是否开花,花是否有香有味几乎都硬被忽略了。因为童年生活没有遇到桂树,即使在中秋,也没有桂花的概念。

受传统民间文学的影响,小时候,到了中秋,恰逢那天月亮圆圆,母亲心情也好时,她也会指着天上的月亮给我们讲吴刚伐桂的故事,并让我们仔细辨认,看那月亮的阴影部分是不是像一棵桂树。我们跟着附和:真的是很像!其实,我们并不知道桂树长什么样,只相信天下的树大多差不多。我们也相信,其实母亲也没真见过桂树,因为我们在外婆家也没见过这树。一代一代人都说那吴刚伐的是桂树,这是口耳相传的文化传递,在这种传承中,我至少知道了世上有桂树这种树。在民间《十二月花歌》和史诗电影《东方红》那令人震撼的合唱中,也知道了“八月桂花遍地开”。

读书时才知道桂树之金贵,什么“桂子兰孙”“蟾宫折桂”“米珠薪桂”“兰桂齐芳”,与桂有关的全都是好词儿。到了城里后,才真正接触桂树桂花,倏然之间,一树尽开之日,那袭人香味的浓烈,真让人始料不及、相见恨晚。尤其是在号称“桂树成林”的桂林感受那密集轰炸似的桂花香时,回想起来,我等出生僻壤之辈,少享了多少鼻福!

旧历八月属桂,文人雅士直接称八月为桂月。至于将桂树桂花与中秋绑一起,主要情愫肯定是时令。在城里,这是一个由燠热的夏日转向秋凉的季节,人们心情为之大好,农家的收获与否似乎与他们无多大关系,所以中秋是一个非常温馨的节日。而在儿时的乡下,这恰好又是农忙日,人们把春耕夏耘之果实往家里搬,大人们忙里忙外,没那闲情。像我家这种人口众多的家庭,一年四季为贫穷所累,四时节令,除却春节,几乎忘记,很难被提起,中秋节似乎与我们无关。传说中中秋节要打糍粑,因用于打糍粑的糯米产量低,生产队不种,大家想找两斤糯米都没有。记得有一年,好不容易有了糯米,糍粑打出来,又没白糖,那日子过得硬是“无味”!少数时候,中秋节这一天,人们也就只是念一下“今天是中秋”。连念一下的心情都没有时,这一天也就与365天中的平常日子无异——饥饿、困乏、百事无心,遇到逆心事甚至闹心过。

好在母亲在旧时读过一年多家族私熟,略识文字,受家庭影响,脑子里储存了不少民间文学。中秋时,有时母亲也端出板凳到院子里来,指着天上那白白的圆盘,启发指导我们赏月,讲吴刚与嫦娥那点事儿——虽然多数中秋逢秋雨,并不能如愿;在用米粑粑代替糍粑时,给我们讲中秋节杀元鞑子的故事,故事虽并不完整,但这是我们享受的而其他家庭孩子闻所未闻的精神粮食。

——从这个层面上讲,童年似乎也不是没有中秋,只是缺了世俗吃喝意义上的中秋,中秋作为文化符号所扎下的根则比任何物质形式更形象恒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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