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洋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尺素在鱼肠,寸心凭雁足。”……
每当阅读到这些优美的诗句时,那望穿秋水盼望亲人消息和折花赠春表达思念友人的场面,就又会在我眼前浮现。诗人不仅仅记录了当时原始的通讯方式,更重要的是栩栩如生地展现出了一幅幅牵挂亲人、友人的感人场景。
随着通讯事业的迅猛发展,书信正在销声匿迹,慢慢地成为我们这一代人记忆中的往事。
传统的书信从写信,填信封,贴邮票到寄出去,虽然程序繁琐,但能让我们感受到许多真挚而细腻的情感。内心的真情实感一点一滴地在笔尖流露,在信笺浸透,在心中荡漾。
那时候,乡亲们大多数人都是箩筐大的字认不到两挑的文盲,写信得求人代写。父亲念过小学三年级,算是有文化的人,是我们乐至蟠龙场供销合作社的出纳,为人豁达,喜欢帮忙。父亲名字中有个“志”字,同辈称他为“志哥子”,而晚辈尊称他为“志老子”。前来请父亲代写书信的人很多,父亲总是有求必应,丢脱手里的活儿就写。写信的内容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的确有事要说必须写信;二类是没有重要的事,报报自己的平安,问候一下对方,这类统称为“问候信”。父亲代写书信从来不提“钱”字,倒贴信笺和墨水,觉得这活儿出在自己手上,写几笔很简单。乡亲们也从来不给钱,偶尔有人送上一把红苕尖尖,或是一个嫩南瓜什么的,父亲都客气地说:“帮忙写封信,不必这么麻烦。”
大姐谈恋爱那阵,经常邀约与她耍得好的姑娘商量着写情书。大姐总是以“给他写封信”为正当理由,可以少干半天农活。我记得有一次偷看了大姐写好还没来得及寄出的情书。其中写到“首先,祝你身体健康,顿顿见糠!”我心想,一句话都没有写“伸抖”,还有些“白眼字”,应该“身体健康,永远健康!”
比写信高档的是拍电报,电报优点就是快,可是贵。电报以字数计费,不论收件人地址再长只算一个字,而收件人姓名和内容,那就是实打实地算字数。电报分普通电报和加急电报,加急电报收费更贵,所以电报内容要言简意赅。
信寄出去了,就期盼收到回信。去邮电所看看小黑板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是乡亲们赶场时的“必修课”。收到来信或是回信自然高兴。若是寄了信,很久没有收到回信,心里就有了顾虑,是信没有收到吗?还是对方忙吗?还是对方出了啥事吗?让人焦虑。收到信后,乡亲们又找父亲为他们念信。我们乡下人念信被戏称为“骂信”。我曾经也帮乡亲们骂过信,由于有些“抄抄字”不认识,还断不了句,骂得结结巴巴的。乡亲们说我骂信是“拉改锯”。也有人,一年半载没有收到信,便把以前的书信拿出来找人骂骂,重温那段情感。
母亲曾鼓励我学写信、写好信:“长大了要是写不好信,就耍不到朋友,就讨不到婆娘。”我当时对“耍朋友”不感兴趣,却迷上了写作投稿。小学三年级就开始给《红领巾》和《课堂内外》不停投稿,几年来,一篇都没有“中靶”,8分钱一枚的邮票倒赔得不少。中学时,仍旧锲而不舍地投稿,偶尔有一篇“豆腐块”见报,还结识了铜梁、石柱、中江等地的笔友,于是飞雁传书。后来,镇上通了电话,我和笔友们仍然书信往来,基本不用电话,还相互赠阅自己已经发表的作品或是没有发表的文章。那时,书信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希望、期待、感动,伴随着我们度过了美好的青春年华。
现在,我基本上不在信笺纸上写信写稿了,有事打电话,也用视频或是微信,写稿投稿也是敲打键盘,点击鼠标,快捷而准确。我渐渐地习惯了没有“书信”的日子。但是“书信”曾经给我们的感动和回味却永远留存在记忆里,成为生命中一段挥之不去的故事。
忘不了写信的感觉!忘不了寄信的期盼!忘不了收信的喜悦!忘不了读信的幸福!或许,我们念念不忘的,可能不是“书信”本身,而是那些再也回不去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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