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敏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清晨总是醒得很早。盈耳的是窗外鸟儿们或清脆悠扬或婉转深情的晨唱。在天色未明之际，为鸟声所催醒，略有点遗憾，更多的还是愉悦，因为那鸣声里充满热情充满生命的欢欣。

在这个小区居住已十余年。院子里的乔木灌木花花草草繁茂生长，绿色成荫。尤其是窗外那株枫杨树，从小树苗长到五楼高，枝繁叶茂，长长的枝桠四处伸展，探进了阳台。院墙边的那些白色七姊妹花攀援而上，以铺天盖地之势，爬满墙头，爬上邻近一切可以攀爬的地方，包括高高的树巅。繁花盛开时节，浩瀚的白色花海弥漫着浓郁的香气。“树林阴翳，鸣声上下”，在这些茂盛生长的林木花草间，有越来越多的鸟儿出没，使寂静的院落充满了生趣。

开始留意院子里的鸟儿，是很多年前的一个春节。那些天，窗外闹喳喳的鸟叫声不绝。注意观察才发现，这热闹来自对面楼房一楼人家的阳台。这户人家大概出远门了，门窗紧闭。阳台上横着的竹竿上晾着两块腊肉，十多只鸟儿围着肉上下翻飞，叽叽喳喳，场面非常热闹。那些天，没事就举着相机伏在阳台上拍鸟儿吃肉。这个春节的其他细节记不住了，许多春节都记不住了，但这些鸟儿吃肉的快乐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后来得知，这些脑后有着白色枕环、鸣声婉转嘹亮的鸟儿，名叫白头鹎。

窗外那棵枫杨树，是鸟儿们最喜爱停留栖居的地方。白天有各种鸟儿在枝头跳跃，常见的有麻雀、白头鹎，还有声音响亮得有些聒噪的白颊噪鹛。再就是那些蹦蹦跳跳喳喳不休的长尾红头小山雀，它们身长仅10厘米左右，鸣声急促而尖细，有着金属般的共鸣，常常成群结队地在树枝间飞来穿去，很难在一个地方多作停留，非常活泼与忙碌。有一段时间，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乌鸫，每天清晨在树间婉转嘹亮地歌唱。那些天，我五点过就起床，拿出手机的放到阳台上，录下它美妙的声音。播放给朋友们听，大家都说拿来当手机铃声真好。

一天傍晚，在阳台上洗衣服，无意间抬头，发现枫杨的树杈间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一只貌似鸽子的鸟。它蹲卧在树枝上，静默地俯看着我，眼神纯净淡定。赶紧跑回屋拿出相机对它聚焦，它也并不惊慌飞走。这真是一只美丽的鸟，灰色的羽毛，颈基处和两侧有宽的黑色颈圈，前面布满一圈白色的斑点。把照片发给网友看，有人猜测是长途跋涉中的信鸽。有识鸟人告知，这是斑鸠的一种，叫珠颈斑鸠。从此，不时听见树丛里发出“咕咕咕——咕——”的鸟声，在雨后的黄昏里悠长而寂寥。

在院子里的树丛中，每年都诞生着新的小生命。曾见到珠颈斑鸠衔着细长的树枝隐入茂密的树丛。还曾见到不高的小树巅上白腰文鸟的小窝。前年，房前的小叶榕树上诞生了一对小白头鹎，它们每天站在树枝间“喳喳”地叫个不停。每当它们叫声急切起来时，就可以看见白头鹎妈妈飞回来，停落在它们身旁，把嘴里的东西喂给它们。一次是一个紫红色的大桑葚，一次是一只小小的飞蛾，一次竟是一只大黄蜂……每每看到这样的景象，就会想起那句诗:“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望母归。”

去年春，枫杨树上诞生了六只红头长尾小山雀。从树缝间可以看见它们绒绒的小身影，挨挨挤挤在一起，“叽叽叽叽”地鸣叫，声音细小而尖锐。几天后，一场凌厉的暴风雨从夜半持续到清晨。高大的枫杨树被吹得东倒西歪，狂乱横扫，家中阳台上几个大花盆被扫落，摔得七零八碎。清晨，树上没有了往天热闹的“叽叽”声。打着伞出门，去树下搜寻了半天，也没有见到它们的身影，不免心里担忧。约十点多钟，天渐晴。随着太阳渐渐升起，树上又响起了细微的“叽叽”声。我又看见了那六个绒绒的小身影，挨挨挤挤的，在一根树干上，共同沐浴着雨后温暖和煦的阳光。那一刻，眼眶不由潮润，感动涌上心头，为着生命的坚强。

如今，院子里常见的有麻雀、白颊噪眉、白鹡鸰、金翅、白腰文鸟，还见到过红尾水鸲、绣眼、八哥、牡丹鹦鹉的身影。春来秋去，生生息息，越来越多的鸟儿与我们同在，在同一片天空下自由地飞翔与歌唱。鸟鸣枝头，江山静好，这是鸟儿的幸事，更应该是人类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