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生

抗“疫”期间，全世界的目光都在关注武汉，3月1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湖北省考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时指出：“武汉人民识大体、顾大局，不畏艰险、顽强不屈，自觉服从疫情防控大局需要，主动投身疫情防控斗争，作出了重大贡献。武汉人民不愧为英雄的人民，必将通过打赢这次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斗争再次被载入史册！”武汉在中国近现代史上曾创造过不可磨灭的功绩。1889年，张之洞从两广总督调任湖广总督，大办洋务，成为后起洋务派首领，他先后开办汉阳枪炮厂、制铁局、马鞍山煤矿、湖北织布局、湖北缫丝局、制麻局等重轻工企业，并筹办卢汉铁路，兴办教育，成为民族工业的重要基地。武汉位于华夏中心，交通枢纽，京汉铁路1214公里，粤汉铁路1100公里，在我国经济格局中举足轻重。武汉还是全国除北京之外，大学数量最多的城市，百年大学就有五所。尤其是辛亥革命，始于武昌首义，推翻二千多年的帝制，湖北人立了大功；新中国的开国功臣，不少也来自湖北，在这块红土地上，涌现出一批批“天之骄子”。

不知从何时起，民间流传一段这样的俗语：“天上九头鸟，地上九江佬。九个九江佬，抵不上一个湖北佬。”由于这是针对“湖北佬”而发，后来干脆简称为“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曾有人引经据典，特意撰文指出九头鸟是不祥的怪鸟，把湖北人比作九头鸟，是比国骂更厉害的一种骂法，不知湖北人因何原因，遭外省人如此憎恨。是因为武昌起义推翻了帝制，那些封建王朝的遗老遗少怀恨在心，编出顺口溜咒骂湖北人，抑或有其他原因，难以考证。最近读林语堂先生的著作《吾土吾民》，其中谈及湖北人，带些哲人的幽默与超然：“湖北人信誓旦旦而又爱耍点小聪明。”看来湖北人的精明是有名的。《辞海》中说精明为机灵聪明，常常形容精明强干，善于办事。笔者在《江西人的“绰号”及其他》中引用清代褚人获《坚瓤乙集》卷一的“各省地讳”条，其中曰：“各省皆有地讳，莫知所始……陕西曰豹,山西曰瓜,山东曰胯,河南曰驴,江南曰水蟹,浙及徽州曰盐豆(浙又曰呆)，江西曰腊鸡(元时江南亦号腊鸡)，福建曰癞，四川曰鼠，湖广曰干鱼，两广曰蛇，云贵曰象，务各以讳相嘲。”各省的人都以“地讳”进行善意的嘲弄。例如，“盐豆”就是形容浙江，安徽人的俭吝成癖。据说，江浙人自制盐豆放于瓶中，而用筷子钳取，在外经商每顿饭自限不得超过九粒。“盐豆”形象地道出了江浙人的脾性。当时有“江西填湖广”的说法。“湖广”在元代包括今湖北、湖南以及广东、广西、贵州的一部分，由于大批移民的纷至沓来，促进了湖广的开发，以致“（荆楚）鱼粟之利遍于天下”，到天顺年间，“湖广熟，天下足”的民谚已蜚声远近。特别是作为鱼米之乡的江汉和洞庭平原，鱼类生产更是相当繁盛，经过加工的鱼类食品，如腌鱼、糟鱼之类，都是为了延长保存周期和长途贩运，其成品在全国各地随处可见，故而“干鱼”后来竟成了湖广人的绰号。湖北人自古以来就有创业的细胞和潜能，也有经商的传统和头脑，借着九省通衢之便利，“一袋干鱼一把伞，走南闯北当老板”，因生活所迫，背井离乡，每天以一、二块干鱼下饭，且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精打细算，勉强度日。湖北人历经艰难在各地经商做事，当地人看到钱让湖北人赚去，不由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只好用阿Q的精神胜利法，编几句顺口溜，骂骂了事。可见把湖北人比作九头鸟，不是指其不祥，根源在于人类的一种卑下的心理——嫉妒。鲁迅先生曾“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以九头鸟骂湖北人，其实是在骂自己。无独有偶，此种现象国外也有，在欧洲生活的犹太人之所以蒙有种种恶名，历来遭受歧视和迫害，几乎赶尽杀绝，只是由于犹太人精明强干，智慧勤劳，善于经商理财，积聚了大量财富，而且又善于教育子女，重视科学文化，令欧洲各地土著人嫉妒痛恨，由此看来，以九头鸟骂湖北人，主要还是出于一个民族的劣根性。

话说九头鸟，它怪在比寻常鸟多八个头，又据传它原十个头，而“为犬噬其一”，大概患有严重血小板减少症，流血至今，奇怪的是竟未失血而亡，而且健壮如初。对于这类身体某些器官超乎寻常的怪物，鲁迅先生有过议论，大意是说：幻想世界里的神魔，也从人类的生活中来，不过比一般生物多几头，几只眼或者几双手而已。如果说九头鸟之不祥在于多头，那么千手佛、千手观音又将如何？他们可是佛国里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圣者。传说中类似九头鸟这样的怪物很多，麒麟、貔貅都长得怪异，而海内外炎黄子孙自诩为“龙的子孙”的龙，也是可怕的怪物，当年它就吓跑了叶公，没有叶公的“龙癖”如我辈者，倘若真的面对龙这种集怪力神威大成的东西，张牙舞爪，裹挟风雷，大概也要“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中国古人认为天子是真龙，然而同时也有“屠龙勇士”的传说。毛泽东同志《清平乐·六盘山》词云：“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这里的龙又是一个人人憎恨的恶魔。龙之祥与不祥，可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因时因事而异。

值得一提的是，在许多国家里象九头鸟这样的多头鸟，不但不是不祥之物，还是吉祥之鸟呢。前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又恢复了历史上的双头鹰国徽。他们认为双头鹰是眼观六路，坚忍锋锐，勇敢霸气的象征，正如中国龙，有腾飞九天，震惊世界之志。它们都代表一个民族的刚毅性格，进取精神和远大抱负。作为九省通衢的武汉，楚天辽阔的湖北，人们以“九头鸟”相称，姑妄听之任之，商周时代的青铜器上多面目凶猛的怪鸟，传说中它们性情暴烈，嫉恶如仇，被古人看作是驱邪驱魔之物。武汉出现新冠肺炎疫情，不正是一方有难，九州共襄，具有“九头鸟”的精明才智，血战到底，打了一场精彩的湖北保卫战、武汉保卫战吗？